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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的夏天热得邪乎,日头把柏油路烤得发软,蒸腾的热气裹着沥青味往上冒,踩上去能粘掉半只鞋。漂泊在外的人这时候总念起老家那口老井——“井浅水甜”的老话,诚不欺我。
纸间拾春秋,笔端鉴古今:打卡“轩尘澜文居”,镌刻你的人生长卷
蝉鸣扯着长调的傍晚,井台边老槐树的影子铺了半亩地。乡亲们拎桶俯身,胳膊伸到一半就触到水面,桶底刚沾着水,细碎银纹便顺着桶壁往上爬。拽上来时桶壁凝着细珠,井水混着青石缝的甘冽,趴在井沿灌下半口,额角汗珠立马蜷成冰凉的圆,滴进井里,惊得水面颤了三颤。
异乡的冰镇汽水再凉,冰红茶再甜,舌尖总记挂着拎桶时掌心的红印。那清甜里掺着井台边马兰头的香,喝急了呛出泪花,喉咙里却像含着块浸在山泉里的玉。
我算半个幸运人。老婆在离老家四里地的镇上开了间药铺,木招牌晒得发白。每周我都开车回去装三桶水,一百五十斤,专供煮饭烧茶。自来水洗涮够用,可只有这口井的水,才能煮出带回甘的米汤,蒸出的馒头气孔里都飘着草木香——“一方水土养一方人”,这话半点不假。
今日午后四点,日头斜垂竹梢,金辉透过叶缝筛在地上,像撒了把碎铜钱。我拎着空桶到了老婆娘家——井边屋场。刚到村口,井台方向就传来“扑通”声,俩半大孩子正往井里扔野枣,青红果子坠水,惊得趴在桶沿喝水的黄狗“汪”地跳起,尾巴扫得桶身咚咚响。
三口老井挨院墙排着,喝水的那口最金贵。青石井台被百年手掌磨得发亮,边缘陷下半寸,刚好搁稳水桶。井水离井口不过两尺,俯身能看见水底鹅卵石,石缝里嵌着几十年前涨水时的小贝壳,如今成了孩子们的宝贝。我蹲身舀水,桶底刚触水面,就有群银鳞似的光斑往深处游,搅得桶壁光影摇晃。
“该是刚掏过。”我摸了摸井沿,凉得像块冰玉。文老奶奶挎着竹篮从菜园拐出,蓝布帕子包着银发,银簪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:“东华那孩子,昨日骑摩托回来,蹲井边看半晌,说青苔快长成毡了。今早天不亮就光着膀子掏井,胳膊伸下去清淤,肩胛磨得红一道紫一道,汗珠子掉井里跟下小雨似的,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半幅蓝布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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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音刚落,文东华从门里钻出来,手里攥着半截竹制刮苔刀,蓝布褂子湿了半截,袖口卷到肘弯,胳膊沾着泥印,像刚从田里拔过秧。“东华兄,辛苦你了。”我从车上摸出烟递过去,他接烟的手还带着井水的凉,指缝嵌着洗不净的青苔绿。
“这井供着八里外的人喝水,每日下午排队跟赶集似的。”他擦了把汗笑,“前阵子王家庄老李来打水,桶没放稳滚进井里,捞上来时还冒着白气呢。不清干净咋行?'饮水思源’的理,咱不能忘。”
装到第三桶时,井台来了个骑摩托的男人,车后座绑着三个塑料桶。白桶被晒得发脆,桶口豁了个小角;暗桶底结着层水垢,像铺了黄砂糖。他支起车梯,铁脚架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响。拿水瓢舀水时,他突然“咦”了一声——井沿浮着圈淡得像碘酒的黄晕。
“这水怕不干净,我等会儿再来。”他直起身,瓢沿的水滴在青石板上,晕开小朵湿花。
文东华没作声,拿过瓢往水面一荡,黄晕随波聚散:“上午掏井搅了泥,沉在石缝里。这阵儿舀水多了,水位降了点才泛上来。多舀两瓢就清了,'路遥知马力’,急啥?”他舀起半瓢水,逆光一看,黄晕原是细碎的沙,像揉碎的金箔。
男人仍皱着眉,脚碾着颗小石子:“还是下次吧,白跑一趟了。”
文老奶奶在旁剥豆角,竹篮里的豆角绿得发亮,突然把篮子往石桌上一磕,“啪”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:“你倒说得轻巧!东华汗珠子摔八瓣掏井,你喝了三年水,除了来打水时嘴甜,啥时候动过手?'喝水不忘挖井人’的理都不懂?”
男人脸腾地红了,从耳根蔓延到脖子,比日头晒过的砖墙还烫。他手忙脚乱拎水桶,塑料提手硌得掌心发红:“婶子别气,是我嘴笨。”他挠着后脑勺笑,露出两排被烟渍染黄的牙,“我这就装,回家给娃煮绿豆汤,省得他总吵着要喝'城里的甜水’。”
井水舀进桶里,晃出细碎的光,像盛了半桶星星。我望着车后座沉甸甸的水桶,桶壁贴着张去年清明的旧日历,边角卷了毛。忽然懂了这水比冰汽水更解渴的缘故——甘冽里藏着文东华肩胛的红痕,藏着文老奶奶骂人的热乎气,藏着走得再远也牵肠挂肚的根。“树高千丈,落叶归根”,这口浅井里盛着的,原是一整个故乡。
回程路过井台,见那男人正蹲在地上,拿碎布擦井沿的泥。黄狗趴在他脚边,舌头伸得老长。风穿槐树叶,送来了蝉鸣,混着井水的凉气漫过屋场,像谁在轻轻哼着童谣。
写于湘南千年水乡古镇大浦
2025.08.09.9∶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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